哪?
张老板…张老板他答应…再宽限三天!
他说…相信你……”她还在急促地说着。
身后典当行那闪烁不定、颜色俗艳的霓虹招牌,在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里碎成一滩湿冷的、绝望的光斑。
笼子里的鹩哥还在不安分地扑腾:“落雨收衫!
落雨收衫!”
李明辉抬手用力抹了把脸,指缝间一片冰凉潮湿,分不清是冷汗还是别的什么。
江涛老张头浑身裹着烟气和牛肉香旋风般闯进办公室时,李明辉和几个伙计正灰头土脸地清点刚从债务人那儿拉回来抵账的、布满霉点和色差的瑕疵布匹。
“来!
尝尝!”
老张头“咚”地把一个油渍漫透、还冒着滚烫热气的油纸包拍在摊开的账本上,“刚出锅的公安牛肉!
顶顶实在的牛腱子!”
红色的辣油迅速从纸缝里渗出,在摊开的账簿上洇开一朵狰狞油腻的梅花。
老头突然又从怀里掏摸出一个小册子,拍在梅花旁边——是张崭新的存折!
粗糙的手指戳着封面,塑料封皮透着他汗涔涔的体温:“密码!
阿薇生日!”
那天晚上,一帮人蹲在风声呜咽、江水腥咸的江堤边,毫无章法、狼吞虎咽地分享那包浸透了牛油与义气的牛肉。
老王头变戏法似地掏出半瓶散装的、辛辣呛鼻的高度白酒:“辉哥,当年我婆娘难产,大雪封山,是你小子背着她跑出二十里地去医院捡回两条命…...” 酒液滚烫如刀锋,一路烧下去,烧得人眼眶也一阵阵发胀发烫。
小陈在一旁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梆鼓,发狠般敲得震天响,嘶哑的唱腔裹着江面上传来的低沉汽笛声,撞进沉沉的夜幕:“荆江那个九曲十八弯呐——弯弯滩头都有打渔船——风里浪里挣饭吃呐——兄弟搭手能过坎!
——”第八章 蒲草韧如丝转机江薇顶着一头被江风撕扯乱的短发,在趸船边找到满身机油印的李明辉时,他正和皮肤黝黑的船老大蹲在甲板上比划图纸。
“纺织厂点头了,”她扬起手中那张重若千钧的提货单,声音带着一丝力竭后的喑哑,“用那库房里积压的滞销布…抵债!”
江风粗鲁地掀开她剪短的鬓发,明晃晃亮出一只笨拙贴在耳垂上的小熊图案创可贴。
“耳坠呢?”
李明辉声音发紧。
她抬手,用沾着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