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怀宁沈敛的女频言情小说《饮鸩斩前缘,清冷世子红眼求垂爱顾怀宁沈敛》,由网络作家“我宝爆赚了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顾怀宁客气地微笑了一下,以表示自己确实不知。庄静一看她这表情便知道了。“我表哥,便是太子妃母家。”太子妃的胞弟,若是不出意外,那便是未来圣上的小舅子。顾怀宁微微一怔,心下却一紧。夺嫡后,顾家都被牵连灭了满门,更何况太子妃家族呢。“怎么了?”庄静倒是没想到她会是这种表情。顾怀宁回过神摇摇头,“无事,只是有些意外。”庄静倒是对两人很看好。“我表兄人不错,虽比沈世子差点,但家世人品还是很堪信任的。这次秋猎表现也不错。你着实可以考虑考虑。”顾怀宁笑了笑,但没放在心上。少年人的心事太多变,一时的心动可不能代表什么。晚膳时,常氏笑着对她道:“过阵子便是圣上寿宴,娘已经选了几匹料子放你房中。你看看要做成什么样式的。”顾怀宁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,...
《饮鸩斩前缘,清冷世子红眼求垂爱顾怀宁沈敛》精彩片段
顾怀宁客气地微笑了一下,以表示自己确实不知。
庄静一看她这表情便知道了。
“我表哥,便是太子妃母家。”
太子妃的胞弟,若是不出意外,那便是未来圣上的小舅子。
顾怀宁微微一怔,心下却一紧。
夺嫡后,顾家都被牵连灭了满门,更何况太子妃家族呢。
“怎么了?”庄静倒是没想到她会是这种表情。
顾怀宁回过神摇摇头,“无事,只是有些意外。”
庄静倒是对两人很看好。
“我表兄人不错,虽比沈世子差点,但家世人品还是很堪信任的。这次秋猎表现也不错。你着实可以考虑考虑。”
顾怀宁笑了笑,但没放在心上。
少年人的心事太多变,一时的心动可不能代表什么。
晚膳时,常氏笑着对她道:“过阵子便是圣上寿宴,娘已经选了几匹料子放你房中。你看看要做成什么样式的。”
顾怀宁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,一时也有些新奇。
“寿宴上会有什么?”
常氏捏了捏女儿鼻子,“就是比以往寿宴更精美繁琐些,你就当长长见识。”
若不是圣上特意交代,两夫妻也不会让女儿进宫。
毕竟寿宴时间长,可不能说走便走。
顾怀宁同两夫妻聊了会天,待回院子时,顾怀直才匆匆而来。
“妹妹,听说今日在书院有小子同你表白心意?”
顾怀宁心头一动,脸上却还带笑。
“哥哥哪里来的消息。”
顾怀直挥挥手,“这不重要!你告诉哥哥是哪家的!哥哥定要替你会会他!”
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子,也敢惦记他妹妹。
顾怀宁连忙劝道,“些许人家也只是一时冒出的念头,过两日便忘了。四哥你别忙活了。”
她脸上这般笑着,心下却有了警觉。
七皇子有意夺嫡,他与东宫已是天然的对立关系。若是自己同对方庄静表哥走得近,自然会影响顾家同七皇子的关系。
可。
顾怀宁眸光微闪,为什么就必须站在七皇子那一边呢?
只是眼下七皇子显然已同沈敛有所合作。
顾家若是导向太子,便是也得对上镇国公府。
顾怀宁本能地不想惹上沈敛。
倒不是因为还有情意,而是对方太过难以对付罢了。
因着忧虑此事,顾怀宁这夜都没休息好。
翌日去书院时,便不太打得起精神。
午膳后,林华筝陪她散步至湖边。
二人自落水事情后,已许久没这般单独相处了。
“宁宁,你休息一会。我替你看着。”
天凉了,林华筝今日带了件披风,正好可以给顾怀宁盖着。
顾怀宁也感觉出了好友小心翼翼的态度,便干脆躺下枕在了对方腿上。
而后有用披风遮住了脸,安心休息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几道带着调侃的男声从远方出来。
“言兄,你下手动作也太快了。”
“这不能怪人家言越,窈窕淑女君子好逑。那顾五确实优秀,也不怪言越心动。”
“不过你可想清楚了?她可是当众想沈敛表达过爱慕的。秋猎时她确实大放异彩,可你若因此就找上人家,还是太冲了些。”
顾怀宁原本困得迷迷糊糊,听见自己名字后,便清醒了过来。
“是啊,过些日子你这劲头淡了。他日你要议亲,这事可得好一顿被拿出来挑剔。”
林华筝已经看见了来人,正是昨日特地跑来向好友打招呼的那位小公子。
可眼下闺蜜正睡着,她也不知要不要将人叫醒。
正犹豫,言越便先认真开了口。
“谁说我是因为秋猎才对心悦她的。”
同行友人一怔,齐齐看向了他。
言越勾了勾唇,少年人脸上闪过一丝骄傲,又略过一丝丝害羞。
“那你说说?”友人道。
言越这会也注意到湖边有人了,但想了想还是开了口。
“是那日马术季考……”
他没见过哪家小姐,马术技艺那般高超的。
她穿着一身男装,一手牵着缰绳勒停马匹时的样子,在他心中比那日秋猎时还要吸引人。
言越那日并无测试,也是为了等人,才陪着去瞧了一瞧。
谁知这一瞧,便丢了心。
“那……”友人问,“你真不介意她爱慕沈敛?”
言越认真想了一瞬,“沈世子那般惊才绝艳之人,小姑娘会喜欢上他也属正常。我能做的,便是努力让自己更优秀。”
说到这时,他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一般,“我一定可以让顾姑娘看见我的。”
顾怀宁躺在披风下,忽然替对方庆幸。
若是此刻对方发现自己本人就在,也不知得不好意思成什么样。
林华筝没敢往那边瞧得太明显,但将对方的话记下了。
小公子虽不够沉稳,但是真诚。
待人都走了,她才将轻轻叫了叫腿上的顾怀宁。
顾怀宁没装睡,拉下披风坐了起来。
“你听见了?”林华筝见状问。
顾怀宁点了点头。
林华筝便没再多说。
好友喜欢的一项都是沈敛那种沉稳可靠的类型。
言小公子这款,对方怕是看不上。
顾怀宁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,也觉得那不过是言越一时心动,做不得数。
待又至休沐前一日临下学时,庄静便笑着来约她了。
“明日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打马球?你马骑得那么好,打马球不成问题。”
顾怀宁定定看着她,“还有何人?”
庄静笑道,“还有四公主,和我家表妹几人。她们骑术没你精湛,我一直赢她们没有意思。”
顾怀宁见都是女子,便点头应了下来。
直到一起行至书院门口要分别时,庄静才又同她确认了一次。
“沈世子那,你当真不同我一起去道谢?”
这种事,她一人前去也不太好意思。
顾怀宁却看着对方道:“庄姐姐,机会难得。”
这便是坚定拒绝的意思了。
庄静看着她,过了一会才忍不住问:“顾妹妹,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沈世子吗?为何如今这般……”
她顿了顿,小心翼翼询问:“是你们发生什么?”
顾怀宁笑着看向对方,声音清浅,“庄姐姐想多啦,我只是突然发现,我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沈敛那样的。”
话音刚落,后头便传来一声招呼声。
“世子……”
原来沈敛今天过来,就是为了给大家授课。
也不知是不是错觉,顾怀宁总觉得今天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好几次。
她听不见他清冷淡漠的声音究竟说了什么,过了好半晌才静下心听了后半段。
“开始吧。”沈敛道。
他让在场学生先组队练习,相互检查纠错。
“顾妹妹,今天状态不佳嘛。”庄静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。
她俩今天正好在一起,便理所当然成了一组。
顾怀宁定了定神,转身时才发现自己另一侧站着魏清音。
难怪今日沈敛的眸光多往这边瞧了几次,原来是为了看别人。
顾怀宁觉得今天自己是有点倒霉。
但事已至此,她也不想浪费时间。
这几日天天有射箭课,她的手感也找回了许多。
想到前世,顾怀宁还有些感慨。
那次季考,她表现得一塌糊涂伤心回家,当真耿耿于怀了许久。
婚后她为了洗清对方眼中自己射箭稀烂的印象,还特地拉着沈敛去了射箭场。
她想好好表现一番,让他知道她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。
结果沈敛全程面无表情看完,然后淡定指出了她射箭时所有的不足……
在她看来已经满意的技巧,其实在他眼里,完全是错漏百出。
顾怀宁至今还记得,当日自己站在射箭场中,羞愤又无语的感觉。
后来,她悄悄记下了他的指导努力改正,但再也没鼓起勇气让他再看成果了。
“庄姐姐先吧。”顾怀宁有些恹恹。
这些事每次回忆起来,都仿佛在嘲笑她的前世有多愚蠢。
庄静没有矫情,举手弯弓,动作干脆利落。
和顾家不同,庄家在习武这件事上,对女儿也一视同仁。
是以庄静一直讨厌顾怀宁,跟她一直娇滴滴又矫情有很大关系。
客观地说,顾怀宁也觉得对方完成得很好。
才这般想着,后方便传来沈敛清冷的夸肯定。
“做得不错。”
庄静的眼睛亮了亮,虽然非常开心,但不好意思跟沈敛说话。
“该你了。”
她盯着顾怀宁,抬着下巴递出弓。
顾怀宁也不知道沈敛走了没走。
只能将弓接过,而后下意识抬手。
刚做完动作,她就在心中叫糟。
射箭最看心性。
刚刚她心不静动作自然也有许多瑕疵。
“再做一次。”
沈敛没客气,态度冷淡却强势。
庄静眯了眯眼,很是不满顾怀宁的小心机。
对方平时的表现根本没这么差,这分明是看沈敛就在后面,所以故意耍小心思呢。
顾怀宁丢人了一次,赶紧悄悄深呼吸,然后凝神重来。
这次自然规范了许多,也是她最好的水准了。
她看向庄静,等庄静开口她便将弓给对方。
可庄静没出声,脸色又晦涩难言。
下一瞬,沈敛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肩头,轻轻按下。
“再低一点。”
顾怀宁绷着脸,努力维持着表情。
莫名便有了前世那种丢人的情绪。
好在沈敛很快就收手走了,之后的每一人,他都会检查纠正姿势。
这直接导致了部分女生故意出错吸引沈敛同她们多交流几句。
当然,这种小伎俩他看在眼里,不可能完全如她们所愿。
若是提醒两次仍不改正,沈敛便会直接以对方的表现考试也不可能过关为由,直接提前清出季考。
至此,女生们终于安分了不少。
庄静看得五味杂陈,早知最开始就不努力表现了,白白错失良机。
反倒是顾怀宁,为了不再跟沈敛对上话,更加认真专心。
高度集中注意力,再加反复弯弓练习,对女生们而言一节课下来,确实却疲惫不堪。
所以在中途,沈敛给了众人片刻修整时间。
女生堆在一起,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,“世子,你是为顾五姑娘来做考官的吗?”
顾怀宁都已经将这事给忘了,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故意提出来。
沈敛下意识闻言看向她,只见小姑娘小脸微红,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。
跟某些画面根本不相似,却又让他莫名觉得与梦境重叠。
他的眸光冷了一瞬,而后挪开了视线。
那反应,像极了因为太过嫌恶而压根不想看她。
顾怀宁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,但当着众人的面如此,多少还是有些难堪。
“这谣言是个误会。”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,不让此刻的困窘显露。
“听说这是顾姐姐你亲口说的。”另一侧又有人开口。
顾怀宁再度准备开口,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,便先被沈敛打断了。
“与课程无关之事,不要在上课时提及。”
他看向最开始开口的女学子,眸光沉凝,“希望大家可以多问一些与射箭课相关的问题。”
沈敛一贯专注,做什么事都追求做到极致。
被他这么一说,女学子瞬间红了脸,不敢再嬉笑多嘴了。
顾怀宁便只能暂时打住要解释的话。
但在其他人看来,那便是他厌恶她到连相关的话题都不想提及。
下半程,因为疲惫,也因为沈敛的严厉,几乎已经不再听见学女子们嬉笑的声音。
结束时,好些人不顾形象瘫坐在地。
学院的师长在尾声时便过来了,看着沈敛的教学非常满意。
这群女学子打的什么心思,他们一清二楚。
虽说这门只是选考,可若真的结果太差,也有失学院颜面。
所以院长才想着去请沈敛过来,看看能不能让这群千金小姐们认真点。
没想到确实效果显著。
只是,明明前两日让人去请时,对方都是婉拒了的。
“孩子们,辛苦了。”
季院长笑眯眯捏了捏胡子,“快回教室擦擦汗,休息吧。”
招呼完众人,他便同沈敛一道走了。
庄静看了看同样快虚脱的顾怀宁,问:“你待会是不是还有马术课?”
顾怀宁觉得自己今天确实背。
“对。”
这半个月众人为了季考,大都多了一两项课程。
往日不是沈敛时,安排的内容不会像今日繁重,倒也还好。
今日恰巧射箭和马术排在一块,实在有些吃不消。
庄静看着顾怀宁那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样子,十分怀疑对方究竟还能不能坚持得下去。
顾怀宁皱着眉,没多喊一句。
庄静看了她几眼,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改观。
还以为依着这位大小姐的性子,会有点娇滴滴就喊累,或者中途放弃了呢。
顾怀宁回到教室,林华筝这才疑惑询问,“宁宁你怎么还在这?先生说今日的马术课在男子区,男女一起上。”
女学子这边选马术的不多,单开课程有些难排。
顾怀宁愣了愣,只得迅速擦了擦汗,而后往男子区那方向赶。
等到了马场,一眼便看见沈敛同季院长坐在高台上。
顾怀宁不仅抱了莺莺,甚至还主动凑近,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。
小公子纨绔风流,很是没个正行。
莺莺姑娘红了红脸,但视线忍不住瞧向沈敛。
对面是英俊非凡的沈世子,可她总觉得,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微妙。
女公子眼下这般做,像极了在挑衅。
沈敛未开口,但明显眸光一沉。
顾怀直有点顶不住压力,伸手扯了扯妹妹,“别胡闹,走吧。”
顾怀宁看了哥哥一眼,这才哪到哪。
两个姑娘家亲昵一点又有何妨。
正想再开口时,她的眸光忽地一闪,然后迈开步子,迅速走到了沈敛跟前。
下一秒七皇子的身影从后侧包厢内缓缓而出,一眼便看见了外头的顾怀直。
顾怀宁的注意力全在身后,一张俊俏小脸写满了紧张。
沈敛的眸光冷淡,无声将她的表情看在眼底。
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,竟害怕七皇子知道她放纵大胆,男扮女装上青楼?
不过一眼,七皇子已经看见远处的沈敛。
虽是烟花之地,可因着沈敛在场,周遭的氛围都仿佛显得雅致了几分。
七皇子刚欲出声,带笑的眉眼却忽而凝滞。
熟悉的冷桃香入鼻,他心下一沉,下意识朝沈敛的方向再度凝神望了过去。
只见对方正低着头,此刻正垂眼在同跟前一位小公子说话。
七皇子的眸光渐冷,本能心中闪过一丝猜测。
可才迈开一步,便被迎上前的顾怀直打断了。
“殿下。好巧。”他脸上带笑,心下却紧张无比。
兄妹连心,顾怀宁不想太早被七皇子发觉自己的性子,顾怀直自然要帮妹妹一把。
任哪个小姑娘,都不会希望心仪之人发现自己竟胆大至此的。
“四公子今日怎的有时间来此处?”七皇子脸上带笑,注意力却全放在沈敛跟前,那背对着自己的小公子身上。
顾怀直被对方问得一阵尴尬。
虽说对方语气很平和,但话外音还是训斥。
他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,莺莺上前了两步,娇笑挤到七皇子跟前。
她是楼里姑娘,虽说不清楚七皇子具体身份,但那‘殿下’二字,已足够证明对方身份贵重。
“客官,莺莺这厢有礼了。”
熟悉的香味迎来,七皇子愣了一愣,这才转眸到对方身上。
他状似不经意换了一个身位,确认香味正是跟前姑娘身上传出后,这才开口。
“姑娘身上的香,很特别。”
莺莺的眸光闪了闪,笑靥如花。
“是四公子送的。”
这话一出,连顾怀直在这边的原因也解释了。
顾怀宁一直侧耳在听,直到面前的沈敛冷眼转身离开,她这才下意识拉了下对方袖子。
沈敛回头,眸光格外冷淡落在衣袖上。
顾怀宁有点尴尬松手。
刚刚那只是下意识动作,并非她真想叫对方留下。
七皇子的注意力一直在两人身上,看见两人之间的动作,又升起一抹玩味。
他勾了勾唇。
到底还是朝着两人走了过去。
“世子。”
沈敛的脸色不自觉更冷淡了些。
顾怀宁听见声音,身体便是微微一僵。
她睁了睁眼,立刻求救看向沈敛。
她是希望顾家能跟七皇子打好关系,若是眼下被对方看见自己上青楼,以后可不方便在对方维护形象了。
顾怀直也在这一刻全身绷紧了,紧张得只舔舌头。
“这位可是世子的好……”
‘友’字还未从七皇子子嘴里而出,沈敛已经神情冰冷抬起手,倏地将顾怀宁拉进了怀里。
他修长有力的胳膊环住她,不容他人有一丝窥见的缝隙。
顾怀直怔住,表情变了几变,愣是没能控制住。
就连后头的莺莺姑娘,也是有些惊讶的,只是迅速掩住了神情。
七皇子挑挑眉,思及那日在小屋,对方也是这般护着里头那公子的……
顾怀宁一颗心跳得厉害,一张小脸紧紧埋在他怀中,生怕被七皇子给认出来。
只是眼下沈敛既已帮忙,那便肯定会帮她瞒过去。
顾怀宁逐渐放下心,并在心底默默祈祷沈敛能再快些。
这帮被他抱着,她可真是全身都不自在。
“殿下还有事吗?”
沈敛抬眼,眸中已经只剩显而易见的冷然。
七皇子见他这般防备,反倒是愉悦起来。
原来冷静自持一如沈敛,也有叫他如此在意之人。
“无事了。”
七皇子勾了勾唇,甚至退后了一步。
眼下护着又如何,只要两人接触,他便一定能查到眼前这小公子的身份。
沈敛的冷脸有几分演,也有几分真。
他若不表明情绪,七皇子只会一探再探。
至于不悦。
那便许多缘由了。
沈敛的脸一直冷着,直到将人带出去。
甚至不等顾怀宁一句道谢,便已径直消失在夜色中。
顾怀宁在车上等了一会,这才等到顾怀直上车。
马车缓缓离去的老远,顾怀直仍旧心有余悸。
“刚刚幸好有沈世子帮忙!”
顾怀宁应了一声。
这次是该谢他。
顾怀直想起对方在里头的脸色,又是一阵叹气。
“世子应当是真动怒了。一直以来都未听说他同哪家贵女走得近,这次为了帮你,确实做了很大牺牲。”
他摇着头,“你都不知道,刚刚他的脸色有多差。”
被迫用这种方式救人,自然不可能会开心。
顾怀宁听得一阵心虚。
那她确实难为沈敛了。
一连两次,决不能过三了。若是有机会,还是该郑重感谢才是。
当然若是对方不愿接受,她亦不会勉强。
正在这时,顾怀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。
“宁宁,世子怎会一眼认出你的?”
顾怀宁神色自若,“之前那次,世子已经见过我男装了。”
她这般说着,又想起前几日在小屋。
对方应当也是因为记忆好,才一眼认出隔着纱帐的她?
顾怀直没多想,只是叹口气。
“你呀,以后还是别再去这种地方了,省得又差点被人瞧见。”
瞧她刚刚紧张的样子,定是真的心悦那七皇子,才会那般害怕被对方发现的。
至少面对沈敛时,妹妹可没那么紧张。
不仅不紧张,她还调戏楼里姑娘呢。
醉香楼内,七皇子饮着酒,看着桌边的莺莺,笑容意味深长。
“沈世子跟前的小公子,你可见过?”
一只小猫。
毛色干净油滑,身上的肉也不少,应是有人养着的。
顾怀宁看着眼前的小东西,有些讶然看了看周遭。
枫叶林无人,也不知这小家伙哪来了。
前世她嫁进来时,可不见镇国公府里头有养这小东西。
小橘白初次见她,还是小心翼翼的。虽然主动凑近,但还留了些距离,只有小鼻子微微动着。
顾怀宁蹲下身,夹着声音叫了一声,“咪咪。”
小橘白感受到了她的善意,犹豫了一秒后便慢慢走了上来。
顾怀宁慢慢伸手,小猫又抬了抬鼻子闻了闻,这才眯了眯眼一下子翻倒在地,然后在地上开始扭起了身子主动求撸。
顾怀宁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小猫,顿时被小东西萌得睁大了眼。
原来小猫咪都是这般好相处的吗?她小心伸手摸了摸,有种整颗心都要化了的感觉。
周遭红枫似火,一人一猫蹲在一起,场面甚是和谐。
远处,沈敛有些无言顿住脚步。
他倒也不是故意躲着顾怀宁,只是刚刚小橘白不见了,所以他出来找了一会。
小猫一直很乖,一直在书房院子里没随意出去过。
因着这次突然不见,沈敛才费了些时间。
只是没想到,绕了一圈他在枫叶林里找到俩。
顾怀宁蹲着逗猫,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弯弯,看着同地上一直露肚皮求撸小橘白也没差多少。
都让人瞧着心痒痒。
大概是第一次撸猫,她还有些小心翼翼的。
连同跟小猫说话的语气,都不自觉带着讨好。
“咪咪,你喜欢摸肚子吗?”
听见她娇娇的声音,沈敛怔了怔。恍惚间,脑海里便出现前几日梦中的画面。
还是那个房中,小姑娘捧着寒玉棋盘,小心翼翼讨好,“夫君,这个你喜欢吗?”
棋盘散着寒气,镇住了夏日的暑气和炎热。
小姑娘穿得单薄,外头只披了一件薄薄的轻纱。
勾人的身躯在纱下若隐若现,满心满眼皆是他。
之后,棋盘被搁置在床榻,细碎的娇吟伴随床幔轻晃……
回忆至此,沈敛便转过了头去,不再看前方的顾怀宁。
他猜,或许是因为七皇子提出的试探,才让他做出这样的梦。
沈敛不得不移开视线。
因为梦境画面委实太过真实,真实到他哪怕梦醒了,如今再看见她,还能回忆起当时的燥热。
今日两人没正式碰见也好,他也省了些许不自在。
正这般想着,原本求撸的小橘白突然顿住,而后站了起来朝他所在方向跑来。
顾怀宁一愣,本能追了两步,然后便看见了人。
沈敛今天难得穿了件白袍,周身气质跟清冷了一分,也多了一丝疏离气,让人觉得难以接近。
可对上她视线时,眼神却格外复杂难言。
小橘白已经躺在沈敛脚边,一如看见顾怀宁时那般,露着肚皮撒起娇。
沈敛没像往常那般去抱,仍由小东西在地上扭来扭去。
顾怀宁有点难以置信睁大眼睛。
这沈敛的心是铁做的吗?这都不摸摸小猫?
想来这猫是别人养的,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的人。
小橘白也怔住了,不解主人今日为何不碰。
沈敛的俊颜还是冷,甚至都没去看顾怀宁。
低头看了眼小橘白后,便迈开脚步离开,似是不想同她说一句话。
顾怀宁也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,但想起对方上次还帮了自己几次,便开了口。
“前几日之事,多谢世子相助。”
沈敛前行的脚步顿住,却没回头看她。
“所以?”他问。
顾怀宁定了定神,坦诚道:“我观世子最想要的便是我能离你远一些。但若是什么都不送,又显得我实在有些可耻且不懂礼数……”
沈敛面无表情,“五姑娘这方面认知倒是准确。”
顾怀宁哪听不出他话里的嫌弃,但眼下只能忍忍。
“那……我便送些礼,算是还清恩情了?”她询问。
沈敛终于转回身,淡淡看她,“你想送我什么?”
顾怀宁没想到对方竟然还问什么礼物了。这问得,东西不贵重都不好意思开口。
眼下知晓他中意又合适之物只有那寒玉棋盘,可那是七皇子送她的,她不可能再拿去送其他男子了。
沈敛见她犹豫不作声,便知她没有送棋盘之意。
遂当下敛了敛眸,眸光中的复杂也顷刻间淡去几分。
她倒是在意七皇子所赠之物。“那便想好再托人送来。”
话到此处,已是无话可说。
小橘白不滚了,蹲在沈敛脚边,抬着头可怜巴巴。
顾怀宁瞧着可怜,“这猫是你养的吗?”
沈敛冷淡看她,“五姑娘这是又看上了?”
顾怀宁觉得他这话里像是带了刺,但又觉得摸不准。
看见他对小猫这冷冰冰的态度,她一下子便想起了从前。
“世子既然不喜,那便没必要强行将猫儿留在身边,白白让它期待又失望。”
一如前世的她。
沈敛不语,只是看着她的眸光也并不似那么平静。
“还有,”顾怀宁又道,“国公夫人已清楚你对我无意,日后想必也不会再撮合你我。”
言毕,她转过头,不再逗留片刻。
直到顾家两母女离开,严氏才着急赶到书房。
见儿子在里头,她先是一怔,而后便皱起眉。
“敛儿,你是否已经有心仪之人了?”
究竟是哪家姑娘,能让他做到如此境地。
沈敛否认。
严氏却还不放心。
她盯着儿子的眼睛许久,这才开口,“你若不想那么早娶妻也可,那……那先要个通房吧。”
其他家像儿子这般年纪的,动作快的娃儿都会拉弓射箭了。
就她家儿子,洁身自好过了头,不见他同任何姑娘往来。
严氏是真有些慌了。
京中私下却有好男风的风气,难不成……
难不成。
看见母亲眼中的慌乱,沈敛明悟。
“母亲放心,儿子不好男风。”
几次那般梦境和接触,他一个正常男子,自然有会反应。
沈敛确定,自己很正常。
常氏点点头,推迟一天倒不难办。
翌日中午,顾怀宁出门比约定时间晚了些。
临出门前,她突然来了月事。
顾怀宁的小日子一直不稳定,是以又临时更衣,耗费了些时间。
待她赶到时,人都已经来了。
一切安排都是林华筝负责的,秦书婉全程未参与以示信任。
顾怀宁去了林华筝所在的包间,门刚推开,便见好友正贴着墙偷听。
这边隔音一般,哪怕不需要这样也能听清。
秦书婉骗她表兄说这间包厢无人,对方这才放心交谈。
顾怀宁来得太急,这会已经隐隐有些腹痛不适。
换了平日,碰上特殊情况她定然是不会出门。
但今日事关秦书婉性命,她不得临时爽约。
林华筝的注意力全在隔壁,未发觉顾怀宁的异常。
小二轻轻开门,轻手轻脚送上茶水。
“表哥,你,你带我走吧。”秦书婉的语调里有些透着醉意,“我,我心里只有你。”
她微醉的语气不似作伪。
顾怀宁皱眉,替自己倒了杯热水后立刻看了眼好友。
不是计划装醉吗?怎么好像弄假成真了。
林华筝过来附在她耳边道,“秦姐姐怕演戏被对方瞧出来,所以昨晚又找了我一趟……”
事实上,秦书婉也很愧疚,觉得试探之举是不信任对方,所以干脆将自己真灌醉。
林华筝却握了握她的手,坚定道:“没事的!我已经做了万全准备。”
而隔壁包厢,面对秦书婉的提议,对方仍旧那套推诿。
顾怀宁只能喝口水继续耐心等候。
只是一手捂腹,整个人也开始觉得昏沉起来。
这次月事的不适,似乎比往常要更重一些。
不仅下腹疼痛,整个人也有些晕。
但既已出门,她只能勉力坚持。
又过去了一会,隔壁终于突然传来秦书婉的尖叫。
“表哥!你做什么!呜呜……”
这句话一出,顾怀宁便知结果。
林华筝当即起身救人,同时也跑到包厢对门。
顾怀宁动作慢,忍痛起身时便见对面包厢门打开,林华筝大哥的身影从里头迅速而出。
好友还是将此事告知了兄长。
这大抵会让秦书婉尴尬,但有个男子在确实安心许多。
顾怀宁起身,只是刚要迈开腿便身体一软。
她勉强走了几步出包间,可这种无力感,已经不是小日子导致这么简单了。
顾怀宁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,可为时已晚。
一个小二装扮的人经过,而后捂着她的嘴便往另一头包间拖去,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。
顾怀宁心下一惊,但没有立刻抵抗。
今日之事皆由闺蜜安排,肯定不会设计自己。
所以,其中是出了什么纰漏?
她被捂着嘴带到另一处包间内,门一关上便扑上来了一男子。
顾怀宁腹痛不止,这会看见对方,才察觉自己不是昏沉,而且还全身隐隐燥热。
因为刚刚还不强烈,这才被腹痛遮掩。
这会见有男子在这等自己,哪还不明白眼下险境。
顾怀宁眸光潋滟,但眼底深处却冰冷一片。
她歪靠在门上,等人到跟前才猛地出手反制。
前世沈敛教她的自保招式又一次救了她,对方压根没想过她有这本事,一时被反手擒住。
只是顾怀宁实在是没力气了,只能抬脚在对方腘窝一踹,然后便开门逃离。
可她还是太高估了眼下自己的身体。
才到廊道,她的双腿便一软,整个身子便直接摔到对面门上。
包间门应声而开。
顾怀宁狼狈抬头,而后瞧见沈敛那双冷淡俊颜。
对方显然看见了她,否则不至于眸中带着烦躁。
她怔了一怔,下意识想离开。
但包厢内的男子很快便追了出来,然后恶狠狠拉住她的腿。
下腹的疼痛在增加,可她却低低轻吟了声。
这一刻,顾怀宁深深觉得屈辱。
哪怕是上一世,她都没经历过如此下作的手段。
她红了眼眶,尽量用力朝对方蹬去。
可男女力量对比本就悬殊,更何况此刻她还被双重不适折磨。
就在这时,一道强劲腿风从她身边扫过。
正要拖她的汉子被一脚踹回对面包厢,脑袋在桌腿上重重一磕,直接晕死了过去。
顾怀宁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墨香,整个人却不受控地轻颤,本能抱住了对方。
娇软身躯扑入怀中,清桃香也在此刻直扑鼻尖。
沈敛的身子僵了僵,然后眯了眯眼将她的手臂拉开。
“沈。敛。”
顾怀宁开口,声音软得惊人。
沈敛低头看向她,只见小姑娘本就潋滟的眸子此刻微红,仿佛刚经过一番爱怜。
再加上她因挣扎衣裙凌乱,这要出去被人瞧见,还指不定要被如何误会。
沈敛冷沉下眼,伸手将人拦腰抱进包间内。
里头有软塌,躺一个顾怀宁不成问题。
“你一个人来?”沈敛放下她,面无表情质问。
顾怀宁答不上来。
整个脑子昏昏沉沉,疼痛和欲念交织,整个人都好像要分裂了。
沈敛烦躁转身,不明白她这又是做什么。
他迈开腿,想尽快替她找个大夫,可长腿刚迈开,下摆便被她抓住了。
顾怀宁不想求他,但身体本能快过理智。
“别。走……”
她半合着眼,眸中甚至有些湿润,打湿她浓密微卷的睫毛。“求你。”
沈敛冷脸回头,眼中的郁色却更浓。
这种时候他若留下,那才是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顾怀宁!”
他第一次认真叫她的名字,语气冷得吓人。
顾怀宁只是眼泪连连看着他,眼前的他却仿佛和那三年后的人影重叠。
“你别走。”
早已忘却的委屈在这一刻重新袭上心头,她恍恍惚惚忘记了重生,仿佛又回到对方中途离开的那一刻。
“你又要丢下我吗?”
小姑娘声音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,强烈到沈敛几乎以为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。
他闭了闭眼,而后转身。
桌子就在他身侧,沈敛提起已经凉了的茶水。
只是沉默犹豫了一瞬,最终还是冷脸拿出自己的帕子放在桌上淋湿,而后给她擦了擦脸。
冷水的刺激短暂地让顾怀宁清醒了一瞬。
她怔了怔迷茫的眸,然后看见了沈敛冷沉的俊颜。
“魏姐姐,你怎么谁都护着呀!她这么故意吸引世子注意,你都不生气吗?”
魏清音觉得这话有趣,“生气什么?大家不都觉得世子优秀吗?”
她这一句温柔又坦荡的回答,愣是叫人半句话都说不出。
刚刚大家骂顾怀宁骂得那么起劲,不还是因为也喜欢沈敛?
只是魏清音这么坦诚的发言,反倒没让众人像敌视顾怀宁一样敌视她。
因为魏清音说起沈敛是纯粹的欣赏,不似顾怀宁那般热切又浓烈的爱慕。
这种欣赏的态度,并不容易激起众人的敌意。
“顾怀宁要是像魏姐姐你这般,也不至于惹得世子那般嫌恶。”
这话刚落,顾怀宁的声音便不紧不慢响起了。
“魏姐姐,几日不见张姐姐了,她一贯与你形影不离,你可知她出何事了?”
顾怀宁没直奔主题,而是绕到了今日一直请假的张迎春身上。
自那之后,张迎春便告假了,几日来一直未出现。
魏清音见是她,缓缓摇头,“张妹妹似是病了。”
周遭众人脸上皆是悻悻,也不知刚刚的对话被听去多少。
张迎春确实被教训了,并在顾崇在家时特地上门了一趟来赔礼道歉。
只是顾家两夫妻自己私下处理了,没特地拿出来跟女儿说。
“难不成是那日之事令张姐姐忧思过度?”顾怀宁疑惑询问。
魏清音叹口气,“这我便不清楚了。”
听她这么一提,众女这才发觉,上一个故意造谣编排顾怀宁的人,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。
明明她同魏清音的对话没什么,可莫名的,众女便不由心惊。
连顾怀宁风轻云淡看向她们的视线,也都不敢再对视了。
“与其有心思在这闲聊,姐妹们不如多练练射箭如何?”顾怀宁好心提议。
“毕竟大家皆被世子教导过,若测试时成绩太差,岂不是丢他的脸?”
她没有特地在此时撇清自己跟沈敛的暧昧传闻。毕竟之所以选考射箭,为的就是抓出前世陷害之人。
既然已经吃了练习的苦,那自然必须要有收获。
众女看着她遥遥离开,这才忍不住小声嘀咕。
“嚣张什么啊。好像她射箭成绩最好似的。庄姐姐都没她那么狂妄!”
“就是!看她最后能拿什么成绩!”
“……”
之后几日时间匆匆而过,眨眼便到了季考日。
顾怀宁的功课在前世不算太出挑,重活一世已知学识重要,所以平日练习射箭之余,也加紧努力用功。
几场考试下来,虽不算特别轻松,但也有些把握。
两日后,便到了选考之日。
射箭选考的人数众多,因此被分为了上下两场。
顾怀宁运气好,被分为了下午场无需太早到校。
这日天气极佳,天朗气清。
众考生站在考场上,被晒得有些汗岑岑。
顾怀宁在排队时特地往后了些,因此还要等一会儿工夫。
好不容易轮到她时,整个人已经被晒得有些绵软。
顾怀宁眯着眼,整个人都好似不在状态,像只慵懒的小猫。
沈敛的视线落在她身上,忽然便想起那日她蹲在门边,抬着眼看她的样子。
前一轮考生的箭矢皆已射出,前方在捡拾时,这边已有负责的学子将新一轮箭矢送上。
众考生的弓都没换过,有差别的只有箭矢。
顾怀宁伸手进箭袋,而后随意取出一支搭弓而射。
动作标准,姿势准确。
然箭矢飞出后在中途偏离,软软垂到了地上。
一时间,后头传出了好几道低笑声。
等待考试的考生还有十多人,皆是之前一起上课的女学子。
“就这样呀?我还以为她实力多强呢。”
“世子好歹还教过她呢,她连箭靶都没射中,都不觉得自己让世子丢人了吗?”
“没准又是吸引世子注意呗。”
后头的议论声纷纷,不算大,但足以让她听见。
在前世,这会她已经被影响了心态。
可顾怀宁早知会如此,所以平静走向场中。
考生射出的箭矢都由负责人回收的,所以她一跨出区域,便有人开口喊停。
于是顾怀宁停住脚步,并举手同考官反应。“先生,这箭矢有问题。”
考官早上也见过几个像这种脱靶的女学子了,全都是冲沈敛而来的。
如今又见着一个自己实力不行,还胆敢将责任推到考具上,实在是忍不住愠怒。
他从位置上站起来,走过来铁面无私道:“考具皆是学院专门检查过的,如果你对成绩有不满,现在就可以离开。”
他的声音不小,自然也传到后排准备的学子耳中。
“噗嗤!”
“她真以为人人都要卖她顾家面子呢!”
“这会被苏先生训斥了吧!苏先生一向严苛,最是铁面无私!”
顾怀宁听着后头的窃窃私语,眸光却一瞬没转。
苏先生走到她面前,严厉开口,“继续考试!不要再拖延时间!”
“实力不行便不要将问题都怪罪到其他事物上,多反省反省自己的不足!”
“如果你不想考便成绩作废,不要耽误其他学子!”
他的眼神严厉,一点都没有商量的意思。
换做其他女学子,这会哪怕不吓得哭出来,也要不敢有其他意见了。
但顾怀宁看着对方,眸光明亮没有一点怀疑自己的意思。
“苏先生!箭矢有问题!我请求更换箭矢!”
她再度重复自己的诉求。
今日,她必定要揪出前世在后面捣乱设计她的人不可。
苏先生彻底沉下脸,顾怀宁在学院有许多传闻,他就有所不喜。
如今见她如此跋扈不肯退让,更加坚定了他惩戒对方之心。
“既然你执意要捣乱考场规矩,那……!”
“且等一等。”
七皇子带笑的声音打断苏先生宣布测试无效的话语。
这边的动静,七皇子老早就瞧见了。
知道顾怀宁下午考试,所以特地中午过来看个热闹。
五姑娘在学院的人缘,一向不太行。在经过他前几日特地造成的小插曲后,自然会更糟糕。
七皇子心知肚明,所以来捡漏。
顾怀宁举手表示箭矢有问题时,他便笑眯眯询问沈敛是否过去看看。
沈敛表情冷淡,“殿下若关心的话,可前往一听。”
他这便是向七皇子表示,他无意顾怀宁。
可前两天,严氏才无意间听人说道,那日赏花宴顾怀宁压根没有生病,还同好友在外头游玩。
她本就有些不痛快了。
而今,对方又是如此!
常氏也有些尴尬,但这次女儿身体不适乃千真万确。
“是……”
她斟酌着,还在想如何开口,严氏便不阴不阳开了口。
“看来五姑娘这身子骨不太好呀。怎的就三天两头不适呢。”
要真是这种身子骨,想来娶进门了也活不久。
严氏有些厌了。
对顾家的好感也急速减少。
常氏知对方会不悦,但听对方这么说女儿,便也立刻不高兴了起来。
没有一个母亲会高兴别人说自家孩子身体不行。
这攸关寿命。
“我五妹的确体弱,但好在身在顾家,不劳国公夫人费心!”
顾怀直听不下去,冷着脸硬邦邦开了口。
常氏倒是忘了,小儿子才是全家最护女儿的人。
别说是镇国公夫人了,哪怕是皇后这么说,他都得冷脸怼回去。
“住口!”
常氏立刻回头看了儿子一眼,“谁准你如此无礼!快向国公夫人道歉!”
待儿子道歉完,她也朝严氏赔礼。
“我这小儿子不懂事,比不得世子规矩守礼,还望夫人莫怪。此次回去,我定当好好教育。”
严氏见常氏态度还算诚恳,又夸了沈敛,这才冷哼了一声没再计较。
两位长辈交流,顾怀直很快就被打发了出去。
这次过来,他本就还有其他目的。
沈敛在书房练字,得知是顾四前来,倒也不算太意外。
待一贴结束,他才从书房而出。
顾怀直对沈敛还是很敬佩的,没有因为等待而不悦。
他规规矩矩行了个礼,“上次醉香楼一事,还要多谢世子出手相助。”
沈敛淡淡抬了抬眼,“五姑娘说的?”
当时那情况,顾怀宁可没领情。
顾怀直不疑有他,认认真真点头感恩。
“小妹出入那种地方,若不是有世子相助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因着帮了顾怀宁,他这会觉得沈敛果然一表人才,全身都仿佛泛着光。
沈敛闻言淡淡看着对方,不知这是不是又是那位五姑娘的小伎俩。
顾家如此疼她,全家帮着演戏也并非说不过去。
“我并未帮什么忙。”他淡声道,“全靠五姑娘自己。”
他不愿因为这事再度同对方拉扯不清。
顾怀直却觉得,这是沈敛淡薄名利,人品贵重,不居功自夸。
于是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。
“其实这次前来,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他开口道。
沈敛面容冷淡,“既是不情之请,那请四公子再斟酌。”
这话一出来,便知是麻烦。
顾怀直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得这么快,但仍旧将想法说出了口。
“其实是我家小妹想习武,而我们全家又都不舍得真下狠心叫她吃苦。”
他摸摸头,颇有些不好意思,“世子正直不阿,一定能好好教授怀宁。”
沈敛平静看着对方,一声不吭。
所以对方这意思是,他们顾家狠不下心,而他一定可以。
不知怎的,沈敛便突然想起昨晚那梦境。
梦中是那般旖旎情形,他都能转身离开。
可见他对顾怀宁是当真一点情意也无。
真让他来教,确实不会因心软而终止。
但,何必。
“四公子多虑了,五姑娘有的是人教。”
就她那套自保的连招,便必定是有人手把手教授的。
顾二和顾四在京中,眼下看来最有可能教顾怀宁的,便是眼前的顾四了。
沈敛看着他,“四公子静下心来,少于旁人牵扯,比五姑娘习武作用更大。”
他的话已经够客气了,没直接说对方在外闯祸惹是生非。
但顾怀直却敏锐察觉出对方话里关于妹妹那部分的评价,似乎有其他深意。
有的是人教。
仿佛他家小妹招蜂引蝶和多人纠缠不清。
顾怀直立刻就不高兴了。
“世子,你对我妹妹似有什么误会。怀宁虽当众告白于你,但对男子还是保持距离洁身自好的。”
“除了家中我们几个亲人,她从未亲近过任何男子!”
沈敛看着他,冷淡的眸光中竟难得浮起嘲弄。
这些都是顾家对她的维护之言,顶多只能听三分。
顾怀直最受不了别人误会顾怀宁,对方越是如此他越着急恼火。
一怒之下,他便冲了上去。
沈敛似是压根没看他,但他一近身,便从容抬手,一下子将人压制住了。
顾怀直愣了好两秒,这才从巨大的惊愕和打击中清醒过来。
他一向自诩身手过人,可在沈敛面前,竟是一招都走不过。
而沈敛也几不可见皱了眉。
刚刚他是故意激怒顾怀直的。
为的就是试探顾怀宁的招式是否为顾四所教。
但如今看来,顾四确实毫不知情。
而顾二并不善武。
若是如此,是谁教的顾怀宁?
人的下意识和本能是骗不了的,顾怀直若也会,那至少会清楚该如何抵挡。
等顾家两母子一走,严氏便沉着脸来了儿子这。
“那顾五简直不识好歹。真当我镇国公府多稀罕她!”
一想起顾怀宁,她还有气。
“一定教养都没有,也不知顾家怎么教孩子的。如此不懂礼数三番两次爽约!”
沈敛本是乐意见着母亲放弃,但听她如此评价,还是开口替顾怀宁解释了两句。
“倒也不至如此。再三确认之事有变,想来确实身子不适。”
昨日她那状态,今日无法出门也正常。
严氏满肚子气而来,又满肚子气而去。
不像顾怀直满心飞扬而去,心事重重而归。
沉默到一直希望他能静下来些的常氏都有些不习惯。
“怎么了?”她关心。
顾怀直有些受打击。
此刻深觉丢人,又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他总觉得自己习武有天赋,身手也好,所以年少气盛总闯祸。
常氏教训了他无数次,他却压根没上心过。
直到今天被沈敛一招制服,他才深刻意识到,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自己确实嫩得很。
“没事。”顾怀直不愿说,直到见到了妹妹。
顾怀宁已经醒了,药劲退去,这会她只剩下隐隐的腹痛。
顾怀直一进来就接过映书手中的汤,自己一口一口给妹妹喂。
两兄妹感情好,哪看不出哥哥有心事。
她让映书下去,然后轻轻拉下哥哥的手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顾怀直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,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。
“哥哥以前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,一直让你跟娘操心。”
顾怀宁皱起眉,“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!”
她一顿,而后问:“是在镇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了?”
顾怀直有些懊丧,“今日我去见了沈世子,想请他教你习武……”
南安书院有季考,三月一测。
一些竞技类课程项目,女学子们都是选考。若参加取得好成绩,自然加分。
可若不擅长不参加,倒也无关紧要,只要选一项即可。
前世,顾怀宁一开始只选了马术。
她好歹武将家庭出身,这点基础还是有的。
但后来她又加了射箭。
只因有人说,沈敛那日会担任射箭课程的考官。
为了给沈敛留下好印象,她花了许多时间练习,日日晚上肩膀酸痛难忍。
可到了考试那日,她却不知为何发挥时常到夸张的程度,在沈敛面前丢了好大的脸。
因此,那日她都没坚持到马术测试,就直接哭着回府了。
顾怀宁原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导致,如今想来,怕是有人动了手脚。
她笑着应下了王月清的邀约,也打算瞧瞧对方究竟想做什么。
上次因着一切由好友安排,所以她大意了。这一次早早设防,可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待表妹离开,好友果然询问她季考报名一事。
“你准备如何?还是马术?”
顾怀宁这次想了想,主动开口,“我想再报个射箭。”
此时沈敛要担任考官一事都还没宣布呢,总不能赖她主动了吧。
林华筝有些惊讶,“宁宁,你何时对射箭感兴趣了?”
顾怀宁找了个理由,“季考后马上就要秋猎了,我好歹出身将门,不能给我爹爹丢人。趁如今要季考有机会,我多练练。”
秋季事多。
先是季考,后是秋猎。
往年宫中还有中秋宴,再后头还有圣上生辰。
不过后头那两项顾怀宁一般都不参加,都是顾家夫妻去的。
林华筝点点头,“那你加油。我就不陪你了。”
她很有自知之明,自己就不是那块料。
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练习射箭上,还不如多练练琴技。
顾怀宁在师长那报了名,晚上回家便找顾怀直加练。
前世练过是一回事,这世既然重来,她也希望能拿个好成绩,不污门楣。
顾怀直自是不会拒绝,可天色暗了,实在不适合。
“妹妹,还是等休沐吧。夜里练习也伤眼。”
顾怀宁摇摇头,“那便先练习姿势。”
季考时间不多了,她必须抓紧时间。
顾怀直没办法,但面对着她,总没法子下狠心要求,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赶紧结束了。
只这一晚,顾怀宁便知道对方没严格教她。
第二日去学院时,师长们将报了射箭的学子们叫到一起练习。
顾怀宁这才发觉,原来魏清音和庄静两人也报了。
“顾妹妹,你这次季考也报了射箭呀。”魏清音笑着同她招呼。
庄静没说话,她父亲是兵部尚书,她自然自小习些武功,前世射箭夺魁的便是她。
“嗯。”顾怀宁应声问,“魏姐姐原来也好射箭?”
魏清音有些苦笑,“小妹想考,家里便让我陪着。”
顾怀宁一听,这才立刻想起对方嘴中说的小妹是谁。
那可是前世嫁给七皇子的魏清若,未来的一国之母。
魏清若跟她们不同班,所以寻常不怎么见到。
顾怀宁在人群中看了看,果然见到了人。
只是没想到,对方身边还站着王月清。
顾怀宁摇摇头,她倒是没想到,原来这两人玩在一起。
如此过了几日,沈敛要担任射箭考官的消息终于悄悄流传起来。
这消息据闻是哪个师长无意间说漏嘴的,所以可信率极高。
到师长那边报名的女学子一下子便多了起来,来上射箭课程的学生立刻多了不少。
庄静看着顾怀宁,若有所思开了口,“你是知道沈敛要做考官,才选的射箭吧?”
顾怀宁看了她一眼,“庄姐姐是不是忘了,我跟你是同一日报名的。那时还不知沈世子要担任考官一事呢。”
庄静压根不信,“以顾家的本事,提前得到消息也不难吧?”
顾怀宁只道,“明明是我先选的射箭,之后才知沈世子要当考官的。若是按照庄姐姐的想法,是否也可以说是他知我选射箭,才来当考官?”
庄静简直要被她的发言给气笑了。
沈敛为了她当考官?
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!
“什么?沈世子是为了顾姐姐才当考官的吗?”
王月清不知何时站在两人附近,声音中满是惊诧。
她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,整张小脸全是震惊。
顾怀宁闻言,淡定道:“王妹妹听错了,我可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王月清眨着茫然的眼,迅速捂住了嘴巴点点头。
庄静只觉得,自己以往是小看了顾怀宁的脸皮。
等到下午,不知怎的,沈敛为了她才当考官的谣言便悄悄传开。
待第二日顾怀宁到校,周遭看着她的眼神又开始微妙了起来。
“宁宁,你同沈世子……?”林华筝有些好奇。“如今整个学院都在说,他是为了你才当考官的。这事还是你亲口说的。”
她都没听好友提过,怎的两人关系便进展得如此迅速了。
顾怀宁一愣,而后明白过来。
必然是昨日王月清那句话传出去了。
她下意识皱皱眉,而后又恢复平静。
无妨,沈敛不是闲着无聊理会这些事之人。
“误会。”她道,“如果有人来问,我解释一下便好。”
林华筝闻言一愣,而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“怎么?”顾怀宁问。
林华筝道,“早上我来时便听说,已经有人去镇国公府求证了呢……”
顾怀宁简直脑仁发胀。
怎么事事一扯到沈敛,就能出那么丢人的状况。
林华筝瞅瞅好友这麻木无语的神情,也能想象这会对方该多尴尬。
小声道:“没事儿,我听说他今天就会过来,你找个机会,同他好好解释一下吧。”
今天就来?
顾怀宁想起了上次对方那避如蛇蝎的态度,而后便迅速冷静。
没事。
他肯定不会来找自己的。
既然如此,她压根无需考虑该如何面对一事。
只是才到下午射箭课,顾怀宁便看见了代替先生为众人授课的沈敛……
若是眼下两家就确定了亲事,怎会那么多年都没完婚?
而好友如此将人带出来,必然是默认对方就是未来大嫂。
她同顾怀宁关系好,所以也将未来大嫂介绍给她认识,希望大家多亲近亲近。
顾怀宁的不解,在回程路上终于得到解答。
前世有一年元宵灯节,因游船碰撞,一船贵女落水闹得沸沸扬扬。
顾怀宁当时也在那条船上。
元宵时京城还天寒地冻,当时场面又太混乱,身上衣服厚重,浸湿后更是重若千斤。
她四肢麻木很快便沉进水里晕死过去。
后来顾怀宁也不知道自己被谁所救,只知醒来时已在府里。
而才没几日,便传来秦家那位落水贵女自尽的消息。
顾怀宁当时还病着,只粗粗一听觉得感慨惋惜。
过了一个多月,又有新流言,原来那贵女真正死因是为情所困。
如今再想起,那男子肯定不会是林家大哥。
两人都要成亲了,秦书婉又怎会自尽呢。而林家大哥后来一直未成婚,也未必同此事无关。
顾怀宁在车上想了一路,直到回府映书才来告知她,白日顾怀直醒后被常氏揍了,挨了二十多棍子,这会正趴着下不来床。
一想到心疼自己的四哥挨打,她马上赶了过去。
顾怀直正趴着,整个人有气无力。
常氏训完,顾怀青下午来了趟接着训。
他好歹有点脑子,没说出妹妹是从青楼把自己救出去。否则不用晋王孙动手,顾家人都会把他腿打断。
“四哥。”
顾怀宁进房,眼眶微微发红。
伤是伤了,好在腿保住了。以后他仍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顾怀直。
昨晚回来她便想过了,靠别人永远比不过靠自己。
她还是应该多习些武功,别人不会每次都给她机会近身。
“妹妹,对不起。你别哭,四哥没事。”顾怀直连声哄,压根见不得妹妹掉眼泪。
顾怀宁却坐到他床边,直接开哭。
“四哥,昨晚太危险了。你要是出事了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你日后别再轻信他人了。”
对方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,所以顾怀宁打算哭个够,也让对方长长记性。
顾怀直果然心疼坏了,差点直接从床上爬起来。
“四哥错了,四哥答应你,日后再也不同那些人来往。”
他昏迷前其实也察觉出不对,只是已经中计,实在没法脱身。
早上清醒后得知是妹妹救了自己,他既庆幸,又满脑子疑问。
“可是宁宁,那混账怎会轻易让你把我带出来的?”
就晋王孙那性子,可不会轻易作罢。
顾怀宁擦了擦眼泪,推出沈敛来。
“还好昨晚沈世子也在,晋王孙这才不敢阻拦。”
顾怀直闻言点了点头,这样说起来,该找个机会去感谢对方。
如果不是沈敛,他妹妹可能都要出事。
顾怀宁见差不多了,这才提出要求,“四哥,等你好了,好好教我习武吧。”
顾怀直立刻听笑了,“你不是最怕疼吗?”
顾怀宁垂下眼,“可不是每次出事都有人能帮我的。四哥,我希望我自己能强大起来。”
看着眼前突然转变想法的妹妹,顾怀直突然觉得心疼和内疚。
妹妹肯定是被这次的事吓坏了。
有这种想法是好的,可习武那么苦,他哪舍得。
别说他了,整个顾家都不行。
顾怀直嘴上应下,心里却压根没底。由顾家来教,妹妹肯定学不成,习武之事,还是得委托别人才好。
第二日,顾怀宁重新回了书院。
之前是因为落水,如今病愈自然要回来。再者,那日推她落水的人,她还没揪出来呢!
魏清音看见她,主动过来打了招呼。
她语调轻缓,声音也轻,整个人都透着温柔。
“宁妹妹,昨日你怎么走了?”
顾怀宁客气回应:“我与华筝有约。她正巧到了,我便没再上楼。”
魏清音有些惊讶她和气的态度,但还是点点头。
“昨日你也吓坏了吧?幸亏沈世子阻挡及时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合该好好感谢。”
顾怀宁眼也没眨,“是该如此。”
魏清音温和点点头,“下次休沐正好是镇国公府的赏花宴,是一个好机会。”
镇国公府有赏花宴?
顾怀宁诧异着沉默了一瞬。
魏清音见对方没做声,一时也有些尴尬。
她倒没想过,镇国公府竟没给顾家递帖子。自己这么一问,反倒像是在故意炫耀了。
“嗯,所以得麻烦魏姐姐替我向世子道谢了。”顾怀宁已经想开。
想来是沈敛不想见她,也不想跟她再有所瓜葛,才特意没邀请的。
魏清音离去时,正巧林华筝进课堂。
坐下后,她便询问顾怀宁:“她同你说什么?”
“说周末镇国公府的赏花宴。”顾怀宁道。
“我知道。”林华筝点头,“我也收到了。但周末我打算同秦姐姐出游,不打算去。”
顾怀宁沉默了一瞬,看来她真是小看了沈敛厌恶自己的程度。
“我没收到。”
好在她不执着沈敛了,这会知道了也不难过。
“那就同我跟秦姐姐一起出游。人多才热闹!”林华筝立刻安慰道。
顾怀宁正有此意。
想着是否能将对方劝回来,远离那害她的坏男子。
入秋后气温日益渐凉,上次那一场大雨后,书院内的花草大多都败了。
午休时,师长叫走了林华筝,是以顾怀宁只能自己一人散步消食。
南安书院很大,学生众多。
大衍不限女子读书,只是男女授课内容不同。
她寻了一处背靠凉亭的假山,背着夫子早上交代的诗文。
记东西时她喜静,不喜欢周围发出声响。只是记着记着,便忽然听见周遭有人开始交谈。
“表哥,我同林家的亲事,这个月怕是要定下了。”
假山前有凉亭,若有人在此,一般会在亭子里。
顾怀宁在假山后,来者未想过后头有人。
她无意听人私事,可这熟悉的声音,还有那口中的‘林家’让她驻了足。
“这么快?”
“表哥,你若心里有我,便带我私奔吧。”秦书婉流着泪,眼里全是爱慕。
“婉儿,我若带你私奔,你爹娘该多伤心。我自幼父母双亡,是舅父舅母将我抚养长大。我怎可做出如此不义之事……”
“婉儿,你先回去。眼下你就要同林家定亲,若被人撞见定与你清誉有碍。你放心,此事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……
顾怀宁拿着书一直未作声。
她等了一会,正想起身出去时,一颗石子却轻轻被掷到她脚边。
顾怀宁愣了愣,石子分明是从假山中心的方向被丢出来的。
她下意识抬头望去,却见还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在那处。
自打重生,她发现自己同沈敛巧遇的次数几乎要赶上之前总和。
秋风吹来,落叶被刮的沙沙响。
她看见沈敛的眸光微闪,而后倏地朝她做了个‘过来’的手势。
顾怀宁皱了皱眉。
对方一向冷淡克制,绝不是轻浮之人。如今这个反应,实在太过反常。
莫非……
她心下一动,立刻朝对方的位置过去。
小姑娘裙角飞扬,朝气灵动,和萧瑟秋风截然不同。
几乎是刚到,沈敛便拿过她手上的书,然后将她藏在了身后。
秋风吹的落叶沙沙作响,也吹动了她的书页。
若不仔细听倒也不明显,可要是碰上多疑之人,那就不一样了。
而秦书婉的表哥,便是这种人。
他早就起了疑心,仔细听了一会半晌没离开,直到确定假山后头真有动静。
沈敛也是听见了脚步声,这才提醒顾怀宁。若非如此,他也不愿意多此一举。
“沈兄。你也在此处?”
顾怀宁藏在沈敛身后,尽量将自己的身形缩小。
也不是第一次躲了。
经验老道。
沈敛从容淡漠,“何事?”
这声反问,倒是将对方给问住了。
来人犹犹豫豫,看着沈敛那双沉稳的眸子,愣是有些问不出口了。
他想试探,又有些心虚,终是什么都没问出口便离开了。
对方不是多事之人,想必也不会将今日之事到处宣扬。
沈敛等了一会,确认对方真走了才转身出来。
里头的位置狭小,但容纳顾怀宁绰绰有余。
小姑娘贴在最里头,也不知在想什么,表情看起来明显是在发呆。
她倒是悠闲,又一贯胆大。
“下次五姑娘听墙角时切记抓紧身上之物,莫再让书页翻动作响了。”
沈敛将书递给她,又道,“还有,下次别再用这么重的熏香。”
每一次她在,他都能闻到那股清桃味。
他几乎不用找,便知她就在周围。
哪怕他能藏她,也容易被人发觉。
顾怀宁闻言只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没事找事。
昨晚梳洗后,她可没用什么熏香。
对方竟还说她香味重,跟臭到他似的,分明是借机教训。
顾怀宁将书接过,有些没好气开口。
“下回碰见这种巧事,世子大可以不必藏我。”
爱慕沈敛的人那么多,她又不怕别人误会。
藏来藏去,不过是怕他自己的清誉有损,引得心上人误会罢了。
顾怀宁发呆的时候已经想过,明明两人之间,他是更担心的那个。
为何每次都仿佛像是她在求他帮忙。
沈敛并不喜她这种无所顾忌的态度。
但皱了皱眉,到底什么也没说。
她同自己无关。
还是少些接触,不给不该有的念想为好。
“五姑娘稍后再走。”
留下这句话,沈敛先行离开。
顾怀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谁又稀罕跟他一道了。
只是回去后,她还是小声问了林华筝。
“你觉得我身上的香味重吗?”
到底是小姑娘,对‘臭’这事多少有些介怀。
“不会啊。”林华筝有些困惑,“谁说你熏香重了?”
顾怀宁放下心,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。
果然是沈敛找茬。
没事找事。
下学回府时,她特地琢磨过那男子的话。
虽然字字句句都看似在情在理,但实则全是推托,没有一句实质承诺。
一天学习归来,常氏拉着女儿的手关心。
问她身体可还吃得消,需不需要再请假休养两天。
顾怀宁告诉母亲一切都好。
只有一点,不知是不是错觉,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她。
转眼几日过去,赏花宴终要到来。
严氏提前一晚特地找到沈敛叮嘱,“明日你务必待在府中,听见了吗?”
沈敛想起肆意妄为的顾怀宁,眼含笑意摇摇头。
“感情之事,也并非多见一两面就能改观。”
母亲中意的是顾家,而非顾怀宁这个人。
“娘只知道,不接触,就一定不会改观。”严氏回答。“你又没同那顾五接触过,怎知自己就一定不中意。”
沈敛这次没言语。
见儿子好像被说动,严氏高兴起来。
“总之,明天你给我好好表现,不许总冷着脸摆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。”
况且也不是只有顾怀宁,也还有两家家世不错的姑娘可以考虑呢。
沈敛应声,看着母亲欢喜离去。
也罢。
让母亲见见顾怀宁,便知对方不适合镇国公府了。
翌日清早,顾怀宁早早被映书叫起来沐浴梳妆。
常氏早早便替女儿搭配好服饰,做足了准备。
顾怀宁看这阵仗,实在不像是让她去见林华筝的,便随口问了一问。
“这是做什么?这么隆重。”
映书顿了顿手中动作,诧异问:“小姐不知道吗?你今日要去镇国公府赴宴。”
顾怀宁微愣。
见她真的不知,映书又道,“你生病那几日帖子便送来了。”
常氏知道她对沈敛的心思,所以便没特意提。
顾怀宁沉默了片刻,“今日我不去镇国公府,换身寻常衣服便可。”
映书惊讶睁大眼,小姐这般心悦沈世子,如此大好机会,为何反而放弃?
她心有疑问,但见顾怀宁面色从容,便没再将话问出口。
常氏一开始的反应同映书一样,只是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去这主意不错。
以往都是女儿追着那沈敛。
今日有机会却不去,反倒能试试对方态度。
严氏为了这场赏花宴付出了很多心思。
陈嬷嬷最了解她,清楚她究竟是在等谁。
直到各府陆陆续续都到了,这才看见常氏一人前来。
严氏的眸光淡了淡,期待落空,多少有点不悦。
那顾家五姑娘,不是很中意她儿子吗?
“明日若是天晴,便请你表兄也一道来吧。我四哥也在,人多热闹些。”顾怀宁浅笑道。
庄静愣了愣。
领会这后背后的含义后,她忍不住有些感慨,“这算傻人有傻福吗?”
“也不是。”顾怀宁指了指外头,笑道:“还得看看老天爷赞不赞成。”
若是成亲,还是得嫁给疼爱自己的人。
这么久以来,她在七皇子那只看见了利用和试探。
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捂热一个人。
庄静定定看了好友一眼,然后迅速站起来去外头赶人。
这么难得的机会,这傻子要是因淋雨着凉出不了门,可就真成笑话了。
翌日休沐,顾怀宁还在床上便听见了外头的雨声。
昨日那场大雨下了半日便停了。
归家前,庄静还朝她使眼色。“看来老天爷都赞成呢。”
顾怀宁如今回想起,又有些忍不住发笑。
看来老天爷还是不赞成。
一阵秋雨一阵凉。
昨日夜里便降温了许多。
顾怀宁赖在床上不想起,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,已到原本约定时间。
可窗外大雨未停,今日之约已算是自动取消了。
映书伺候着她洗漱,而后道,“后天便是圣上寿宴,小姐紧张吗?”
顾怀宁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,多少有些紧张。
但想到常氏就坐她身边,便又放下了心。
映书从柜子里取了厚厚的袍子,特地给她披上。
顾怀宁体弱,受不得寒。
往年冬日的两个月,顾家都是直接替她告假不去书院的。
顾怀宁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,但唯独这件事,两夫妻一点都没松口。
因着不得受寒这事,她连雪都未曾玩过。只得远远裹着大氅站在里头瞧。
“今年是不是冷得有些早。”顾怀宁将手缩在袍子里问。
映书先是笑,而后才顿住问,“小姐,你是不是小日子要到了?”
顾怀宁的月事一直不准,是以不是很确定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。
不过每当月事要来前,她都会有些畏寒。
想到上次月事发生的事,映书就有些紧张。
“小姐,这两日您还是别去书院了。天也冷了,若是再着凉便不好了。”
顾怀宁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,所以点头应了下来。
待奴婢送来吃食时,常氏这才前来道,“门房说,门前停了一辆马车。”
她注意着女儿的表情,“说是言家的小公子。”
顾家关心女儿,已知晓前几日顾怀宁在学校所遇之事。
只是女儿没提,两夫妻便没有主动问,怕让女儿觉得难堪。
不过两人心里还是对言越有好感的。
“是否先将他请进来?”
顾怀宁看向外头的大雨,犹豫了一瞬还是摇摇头。
言越是在马车内。
有遮挡,也防风。无需担忧他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。
常氏见状便没再多言。
言家是太子妃母族,虽太子之位已定,但圣上也不一定希望臣子们那么早便站队。
在顾家看来,言家也不算是门好亲事,除非由圣上赐婚。
窗外大雨一直在下,直午膳时,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。
顾怀直冒雨过来接妹妹吃饭,一边同顾怀宁闲聊。
“听说那言越就在外头?”
言越同他一般大,但两人不是一个圈子,是以不熟。
顾怀直这年纪,正常家族都会送去书院。但他一向对读书没兴趣,顾家便没有勉强。
顾怀宁看了看大雨,“我也不知。”
天公这般不作美,想来也知勉强不得。
但思及对方那执着的性子,还是叫来了映书吩咐。
“待会让人去瞧一瞧,若是言小公子还没走,便劝他先回去。”
映书应下离去,待顾家用完膳才来回复。
“言小公子说,今日还未过完。”
那便是不愿走的意思了。
顾怀宁看了看天色,没说话。
倒是映书欲言又止了一会,道:“门房还说,言家车夫告诉他,昨日他们家小公子有些受凉。马车里不暖和,也不知会不会让言小公子病情加重。”
顾怀宁没因这话心疼。
每个人都该懂得自己照顾自己才是。
常氏看了眼女儿,见她眉宇间未见犹豫,便不再开口。
“那言越,倒是会做样子。”顾怀直不以为然,“还故意借马夫之口装可怜。”
他可看不惯这事。
顾怀青今日在家,开口替言越说了句话,“我观言小公子一贯坦诚,不是那般有心计之辈。”
顾怀宁是觉得,有心计也不意味着坏事。言越未来若是要担起言家,必然不能只有坦率。
三兄妹各有心思,待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,雨势终于有要停的趋势。
顾怀宁这边还未考虑要不要见言越,映书先从匆匆进屋着急道:“小姐,言小公子晕过去了。”
顾怀宁一怔,皱着眉头立刻站了起来。
她确实没料到言越竟然真出事了。
“怎么回事?”
映书道:“今日雨大,言家车夫一直躲在咱们府门檐下。刚刚见雨要停了,过去一看才发觉言小公子晕过去了。”
“眼下言小公子已被抬到二公子那,夫人也赶紧命人去请大夫了。”
顾怀宁匆匆赶到时,一眼便见就到了满脸慌张无措的言家车夫。
“你家公子身子不适,怎的没有小厮陪同?”她皱着眉,表情也有些严肃。
言家就这么一个小公子,若是在顾家出了事,可交代不过去。
那可是太子妃的胞弟!
车夫慌得快哭了。
“小的出门前也问过,但公子贴身小厮说,表小姐告诉公子您不是娇气矫情之人。”
顾怀宁确实不矫情,出门时也不爱带人伺候。
她只是看着娇滴滴,骨子里还是有着将门女儿的坚韧。
“公子也是怕带着小厮过来,您会觉得他娇气……”
小厮出门前特地交代过公子身子不适,可雨太大了,车夫没法坐在马车上等。
谁知刚刚过来一瞧,言越已经晕过去了。
“有些发热。”常氏从里头出来,“你二哥现在在里头照顾着。”
不是装病装可怜。
这孩子是真晕过去了。
常氏也是做母亲的人,可以想象这会言家要是听到消息该多心疼。
言家那边已经命下人去传消息了,相信过不了多久,便会有人过来。
顾怀宁一直守在屋外。
好在大夫来得快,赶紧进行了诊治并开了些药。
言家来人时,大夫刚施完针灸。
少年底子好,不一会儿幽幽转醒。
言夫人见儿子醒来,这才松了口气。
常氏不方便在里头,所以屋里只有顾家两兄弟陪着。
“如何了?”吴氏满眼忧心,“待会娘就带你回府。”
言越的烧还没退,缓了两秒才道,“是我执意前来,娘不要怪顾家。”
吴氏心中是有愤怒不满的。
这顾家就是这般待客的?明知言越身子不适,还生生让他在门外苦等。
“好,待你好了之后再说。”吴氏只能先哄着。
然而言越却虚弱摇了摇头,认真道:“是我怕若是走了,日后她便不给机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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