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供一辆汽车行驶的道路两侧间隔着栽种香樟，树冠郁郁葱葱，树叶绿得发亮，密密麻麻地遮掩住枝桠像是在掩藏什么。
一行人谨慎地走在马路中央，避免靠近树冠。
此时她们距离两旁的树不到两米，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树下是什么情况。
一个甜品袋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，半露出其中的小蛋糕。
有一个白包像是被人从高处坠落，褶皱层层叠叠地堆着。
“等一下。”楚清规瞄着树叶间的缝隙，发现有什么东西缠在了树枝上。
她用手机拍下放大细看，一簇簇类似黑色丝线的的东西纠缠在树枝与树枝之间，乱糟糟的黑线上还连接了几张白色片状物。
倒吸一口凉气，楚清规默默地招呼大家尽可能地走在马路中线上。
“这些树应该是吃人的。”
尽管早就猜测这些绿植有危险，但众人听到这话仍旧惊讶，同样用手机放大细看。
姜佳佳面色犹豫，问：“那是，头皮和头发吗？”
“恐怕是的。”
方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。
头皮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那得多疼。
随着她们经过越来越多的树，她们注意到不少书包和袋子或散落在地或悬挂在树。
昨晚走在树下的人，应该都是被绿树吞噬了。
虽然不知道这些树是用什么样的攻击手段，但她们此时没有遭到袭击，这就说明树的攻击范围受到限制。
至于范围的大小，在观察过物品散落的位置后，楚清规猜测那由树冠的大小决定。
偌大的校园里，三三两两的人正神色匆匆地走着。
一路上楚清规她们见到了不少人。
虽然人数远没有平日里那样多，但经历过惊悚的一夜后还能知晓有许多人还活着是多么欣慰。
楚清规心安了不少。
当前时间为九点四十二，距离上课还有十八分钟。
就在众人的精神逐渐放松，即将进入六号楼时，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。
一位穿着正装的老师堵在门前，手里拿着一册白皮书，他满脸疲惫，懒洋洋地张口：“得先登记一下才能进去。”
“老师！”
“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？”
“学校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？”
“教职工宿舍昨晚也有人遇害吗？”
一见到貌似靠谱的老师，大家如找到了主心骨，全都迫切地询问，想要获得更多信息。
男人不耐烦地摆手，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随着主人的动作泛起褶皱，他蹙着眉，浓黑的眉毛下压，眼神里充满疲倦。
已经有太多人询问过差不多的问题了。
“别问我，我不知道，要登记就快点，等会时间到了就进不去了。”
他“啪”地掀开册子，拿出笔准备登记。
“名字，学号。”
见问不出东西，众人无奈，只能先报出信息来登记。
男人写完最后一笔，他用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动着纸面。
毫无预兆地，几串黑色数字挣脱出纸张的束缚后又迅速地贴在所有人的左手背上。
楚清规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完全就是魔法的一幕，她下意识地张嘴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，就被男人冷漠的语气噎住。
“不知道，别问我。”
男人确定好每个人的手背上都被打上数字后，他再次摆手催促，“按照数字大小进去，快点。”
黑漆漆的数字在皮肤上完全服帖，用手来回抓挠也纹丝不动，像是纹身一样牢牢地嵌进了皮肉中。
从李月月开始，她的数字是52，数字按照由小到大的顺序分别标记在七个人的左手背上。
楚清规是55，许溱56，姜佳佳57，方雨58。
看样子是按照登记进入教学楼的顺序来分配的编号。
那么在她们之前，已经有51个人进去了。
姜佳佳的个子长得比较高，她状似不经意地低垂着头，实则眼睛一直盯着那本子想要看出点什么。
那老师动作之间将本子面捂得严严实实的，她只瞄到了一个“35”被划了斜杠。
就在走在最后的方雨即将踏入教学楼时，一声低语响起，那郑重的语气也许更应该被称为忠告。
“有鬼。”声音轻得好似不存在。
方雨惊讶地回头，只见男人冷漠地看着她们，仿佛他方才压根没有说话。
“方雨，快走啦，发什么呆呢。”姜佳佳疑惑，她们还要爬四层楼梯呢，时间紧迫。
幻听了？
方雨掏了掏耳朵，纠结两秒还是问道：“你刚刚有没有听见那个老师最后说了一句话？”
“没有啊，”姜佳佳三步并两步地爬着楼梯，“你听到什么了？”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，今天这四层楼梯格外地难爬，众人才爬到二楼就有点气喘吁吁。
李月月三人停在三楼，她们的教室在310。
“呼，他好像，特别小声地，说了一句‘有鬼’。”方雨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。
楚清规爬楼梯爬得胸膛剧烈起伏。
可不是见鬼了吗，这楼梯怎么爬起来这么累。
“我们也到了。”她看着面前的教室号码，给自己顺了口气。
404。
当前时间为九点五十五，里面已经坐着早到的几位学生。
距离十点不到一分钟，男人瞥了一眼马路，远远地，他看见有几个正在狂奔的人影。
他皱着眉，查看已经碎了一角的手表，胸腔起伏，万千情绪最后化为一声轻叹。
秒针指向数字12的同时，分钟跨越了生与死的距离。
覆盖黑色粘液的怪物凭空闪现。
它约莫有两米高，前进时身后会留下一道颀长的痕迹。没有五官的头颅从中间开始，像是被刀切开一样裂开了一张黑漆漆的大嘴，口腔宛如黑洞，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了几圈尖齿。体表因重力不断下滑的液体不断地向上攀附，化形成细长的触手在空气中息张，代替了眼睛。
学生们四处奔逃，崩溃尖叫。
有人被吓软了腿，跑了几步直接跌坐在地，下一秒就被黑泥怪物从头吞下，消失在原地。有人跑了没几步就被追上，惊慌地用书包去砸，用武器攻击，却毫无意义。
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撕咬吞噬了。
“啊──”有谁慌不择路逃窜到绿化树附近，在他踏入树荫的那一刻，枝条活了过来。
无数棕色的树枝疯狂抽芽向下拉长，树冠兜成水母状，密密麻麻的树枝缠绕禁锢住肉体，绿叶的边缘化出锋利的锯齿，死死倒钩住血肉。
那人无措地挣扎，像被按住的鱼在案板上胡乱扑腾。
索命的枝条逐渐勒入皮肤，折断人骨，人体以不可思议地角度扭曲折叠。
血液流出又被叶片尽数吸收。
直到液体干涸，骨肉也消失于绿叶之间。
枝条舒展，变得更加鲜绿的叶子间掉落出团成一团的背包。
这样的场景，此时发生在校园的各个角落。
男人不忍心再看，转过身前往教学楼一楼的休息室。
他凝重地翻开那本登记册，其上从前往后记载了61个学生的姓名和学号。
手腕翻动，册子翻转，从后往前查看，纸上赫然出现了36个名字，上面同样标注了编号。
唯一与那61个人不同的是，这36个名字的编号上都有一个黑色星号。
他的工作就是登入和划去所有进入这座教学楼的个体的编号，其余时间只能待在休息室里，不被允许提供任何规则外的提示，也不被允许参加教学活动。
他清楚这栋教学楼里的所有规则，但是在规则的铁链下他只能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，眼睁睁看着学生们困于方寸之地。
“上课啦。”
嘶哑的声音像是声带被大火燎过表面后又铺满了细碎的泥渣，让人听不清却又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“我是你们这节课的老师哦，同学们见到我应该先鼓掌欢迎才对～”
楚清规死死捏住胳膊肉，才抑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。
面前这个浑身皮肉乱晃、五官堆积，没有一点人样的肉山，称自己为老师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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